小时候,端木樱曾有一次拉着徐灵儿的手,攀到一个崖壁的高处,心思雀跃着说道:“灵儿,你说,我若从这里飞下去,会不会有一位年轻的白衣侠士从空中将我接住落下,像樱花飞舞那般曼妙?”
徐灵儿那时心想,为何要用“飞”而不是“跳”?
今天,端木樱飞身落下的此时此刻,徐灵儿突然明白了,“跳”是下,是坠落,飞仙升空,到一个如梦似幻的纯净之地,那必然只能是“飞”,怎能说成是“跳”呢,更何况嫁给一个一心一意喜欢得无以复加的人,那种欢喜,那种雀跃,无论如何只能用“飞”字来形容。
怎么会有傻到这种地步的女子?!
徐灵儿在那一瞬间,几乎是飞身扑了过去,她也许突然之间有一种幻觉,一伸手便可以将那傻女子拉上来,告诉她这只是她的一厢情愿,一场极不真实的梦而已。
眼看徐灵儿也要掉落下去,江澄一鞭紫电力道温柔地将她卷了回来,好险!
这一切,都只发生在几秒之间,蓝湛与端木樱仍在山谷之中坠落,那段幽深的距离,似乎要绝了蓝湛对于未来美好生活的所有念想,又似乎,给了端木樱足够通往未来美好生活的期盼。
其实,与此同时,魏婴早已飞身出去,手中蓝光一闪,一条细微到肉眼不能见的绳索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垂落下去,拴住了蓝湛的手腕!
同袍!
不管如何,在那一刻,蓝湛眼前光明了许多,他所期盼的,回来了。
两个身影,一白一红,本以为会同时向着一个方向无限地坠落,如今白色的身影如仙人般向上飞升飘然而去,似诗中所言:“弹琴石壁上,翻翻一仙人。手持白鸾尾,夜扫南山云。”而另一个红色的魅影,却渐渐沿着原先设定好的轨迹继续坠入了这无底深渊。
染血的红色衣裙,虽然已经褴褛不堪,然在风中飞舞起来却仍是魅惑不减,苍白的面上血丝如注,鲜妍地抢了胭脂的光彩,樱桃朱唇微启,露出白嫩的牙,杏眼似怒非怒间瞪得娇圆,指尖如翠,腰肢纤细如柳……端木樱整个人带着满腔的怨气愁结,不甘不服,带着半空中对那位可以接住她的白衣侠士的无限幻想与痴缠,一团红衣娇艳似火,明媚着幽怨着坠落下去,惹得四处樱花飞溅,似在承载这具本属于樱花的躯体,凄美绝然……直至,坠落进了……薛洋手上的锁灵囊中。
“此等至阴的女子,若魂灵哪日反扑,又是一桩祸事。含光君,你可得谢谢我帮你想得周全。”薛洋笑嘻嘻地收起锁灵囊,嘴里说着帮含光君的话,心里想的却是另外一遭。
此等至阴女子,又是尸王之身,其怨其毒必是什么阴毒的灵气都无法与之比拟,也许……对复活晓星尘,有用?
……
真正感觉到悲伤的有两个人,一个是端木安,女儿此等模样此等下场,自己无言以对,毕竟自作孽不可活,可是自己这个老爹,何时可尽到过半点为人父的教导之责,不然女儿这些年在自己地头上闹出来这么大的动静,自己怎会一无所知……
端木安本已须发皆白,此时极端悲痛自责之下枯树皮般的脸面上更显得苍老衰败,身形更加佝偻不堪。
还有一个人也在偷偷抹着眼泪,自然是徐灵儿。闺阁之谊,一处长大的情谊,却终究敌不过感情二字,当日端木樱站在此地对着她的那番说话,此时想来真是命中注定一般。
回到会客堂,一众人有人沉默,有人兴奋,有人若无其事地施施然退后不语,比如聂怀桑。
正当不知接下来如何安排之时,却听一人咳咳清了两声嗓子,欲要说话。
竟是蓝湛!
方才被带落悬崖之前,避尘掉落在地上,因此坠落时无法御剑腾空,蓝湛心中本已万念俱灰,闭眼待死,亏得魏婴及时出手相救,既然命捡回来了,那么该做的事情,该说的话必须立刻,马上去做,去说,夜长梦多,珍惜眼前时日要紧!
见到一向少言寡语的仙督主动说话,会客堂里瞬间安静下来。
蓝湛缓缓开口道:“今日想向各位宣告两件事。第一,在下心力所限,并无继续执掌仙督一位之意,在此推举泽芜君作为下一任仙督的继任人选。”
一听这话,下面炸开了锅,仙督让位?这种事情还真是绝无仅有,不过含光君不善心术,长久地做这仙督之位,整日与心术不正之人打交道确实太过折磨人。聂怀桑用扇子用力地遮住脸,生怕别人看出他心里藏着的慌乱不安。蓝曦臣听此话也觉得一脸懵,忘机从未与自己商量,就这么直接宣布是哪里的规矩?
蓝湛似乎看出了蓝曦臣脸上写的大大的疑问,对他道:“天下仙门众多,并非我有意袒护姑苏蓝氏,实是兄长泽芜君为人刚正不阿,断事机敏公正,灵活有度,多年来除暴安良,不负民望,实在是众家楷模,仙督交给兄长,江湖必定安稳清明。”
迟疑片刻,他又对一脸愕然的众人说道:“此事,若有疑议,可现在提出。”
见底下一片安静,无有不安分之脸色,无有不服从之言语,他稍稍安心,继续说道:“第二件事,事关魏婴。”
他望向魏婴,神色变得有些紧张不安,颇有些羞赧的颜色,但立时稳住了心神,诚恳说道:“岁不寒,不知松柏之苍劲,不患难,不知君子之真情。魏婴,你特别好,我亦喜欢你,心悦你,爱你,……你可愿意与我结为道侣,助世间正义,过一世平静?”
举座……震惊无比……
魏婴瞪大了双眼,不想蓝湛竟当堂说出这等话来,脸面一热,心头小鹿乱撞,竟一时愣住不知如何接这火热的话茬……
在这方面,魏婴相较蓝湛属于晚开窍的一类,早年在云深游学之时对蓝湛百般撩拨而不自知,献舍重生之后,再是木头人也能感受到蓝湛对自己的处处维护时刻珍惜,才渐渐明白蓝湛对自己一番深情。记得当年观音庙内魏婴曾对蓝湛说出同样的话,奈何蓝湛心有波澜却表面不惊,虽两人灵肉交合多时,却总有一层捅不破的窗户纸从中作梗,这才让端木樱这等痴心得发狂的女子有机可乘,闹出这么大动静。
再者,蓝湛讨厌红色嫁衣之事虽然有他母亲的阴影在,可魏婴猜测必不全然如此,才会对红色衣裳一直耿耿于怀,基于上述两种原因,魏婴一直仍不明白蓝湛究竟想置于自己何地,今后以何身份示人……
不料,经此一事,端木樱血染当场,江湖重归宁静,蓝湛必是有所悟道,才会突然说出此话。幸福来得如此突然,魏婴一时羞赧得无言以对。
“这话,我早就该说也早就想说。……既然你不说,我便当你答应了。”蓝湛镇定如斯,真真是让众人心里连连震惊,不知接下来该表示祝贺好呢,还是当做什么都没听到的好,一张张脸写着无数个囧字。
关键时刻,当属景仪最为机灵,他低眉笑了笑,双手抱拳上前一步拱手道:“景仪恭贺含光君与魏前辈结为道侣,从此肆意江湖,锄强扶弱,乃是江湖一大幸事!”
其他人见状,忙跟着上前一礼,高声贺喜了一番。
蓝曦臣也跟着一句说话,打消了魏婴和蓝湛的最后一番疑虑:“叔父早先回去姑苏处理宗门事物去了,此事我必然尽早禀报叔父,想来……他也会十分安慰。”
魏婴不好再说什么,心里只觉欢喜无限,抬着俏皮的眉眼看了看蓝湛,低声问道:“我们去哪?”
从前分离之际,魏婴曾安慰似地大声对自己说:“一骑一剑走天涯,青山不改,绿水长流。”当初是一人所谓自己骗自己的潇洒,可如今,既然是一双人要走天涯,总不能就这样一直流浪着亡命天涯吧……
蓝湛心有成竹般对着魏婴淡淡一笑,眼底尽是魏婴才能体会到的温柔之意:“颠倒院!”wwω.xЪiqíΚù.com
薛洋邪魅一笑道:“巧了,我也同去。” 昏暗山崖洞顶,水滴滴答答砸在灰黑岩石上,经年累月形成一道凹坑。
岩石旁坐着一人,身穿玄色长袍,闭眼盘腿坐在石头上,双手交叠朝上。
——六合之内,四海经游,所生所筑,其形基成。
‘滴答’
水珠才刚刚砸在浅浅凹水坑中,声音在空旷安静山洞内被放大,悠长清脆。这时又一滴水珠在洞顶聚拢成形,停顿片刻,垂直降落,眼看着要再次砸下,旁边的人骤然伸出手,接住那滴水珠。
冰凉水珠落在掌心中,叶素睁开双眼:她终于筑基成功,在穿越过来的第十年。
十年筑基,叶素很满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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毕竟她所在的千机门穷得叮当响,连续五百年荣获修真界最穷门派之称,无一宗门能超越。整个千机门只剩一条细细的灵脉,灵气少的可怜。为了修炼,千机门弟子不得不常年去别的门派蹭灵气,这一蹭就是几百年。
五百年前千机门炼器一出,谁与争锋,五百年后,千机门打秋风‘名震’修真界。
穷是真的穷,丢人也是真的丢人。
要说起五百年以前,千机门那可是天才辈出,每炼出来一把武器都能引起各大宗门疯狂抢夺,就算是两派四宗见到千机门的人,也要客气十分。
不过……这天才太多了点,导致炼器炼到最后,一不小心把自己门派的灵脉全吸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偏峰一条细的没人要,差点被忘记的灵脉。加上没有善经营的人才,门派突然断层,辉煌数代的千机门就这么没落了,从此走上打秋风之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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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素的师父是千机门的掌门,听着光荣,但掌门这一峰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,每年分得的都只是些低级杂丹灵石,好材料全部分给了金顶峰的杨长老。
这位杨长老和无音宗掌门双修,长住在无音宗,总会带上他的弟子过去,千机门其他峰的弟子就会用各种借口去找杨长老的弟子,多少能蹭点灵气修炼。
所以掌门为了这些弟子,主动将好材料让给杨长老,虽然这点东西对方也看不太上。
叶素起身,走出山洞,周身忽然起了一道浅金色屏障,这才慢悠悠越过山洞口水帘。她从一条小瀑布内翻下来,脚步轻点岩石,刚要往九玄峰去,忽然听到前面有声音,便顿住脚步,往旁边落石躲去。
“路哥哥,我筑基成功了!”一道轻甜天真的声音传来。
叶素不由挑眉,她沉迷修炼,差点忘记今天也是女主筑基成功的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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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的,叶素不光穿越了,她还是穿书大军中的一员。
叶素不常看小说,那本书是当时研究所的师妹硬塞给她的:“师姐,这里面有个配角和你名字一模一样,建议全文背诵,以防穿越。”
叶素不爱看小说,只是研究所等数据实在乏味,她随手拿起来翻了一遍,发现全文她的名字只出现了两次,开篇出场一次,后期千机门被男二灭门时,站出来挡在掌门面前一次,结果被魔族打的神魂俱灭。wwω.ЪiqíΚù.ИěT
然后……她一觉醒来就成了书中的叶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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