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是因为官场礼数,秦中堂是督师,他们是指挥使,上下级关系非常明确,主动进见乃是礼节。
二是因为昨天听到了胡御史放风,说是秦中堂有意对沿海卫所进行调整。
三是先前又有传言说,朝廷要调动京军到东南沿海布防。如果成真,这又势必又直接影响到他们。
三个海卫指挥使只被引进了大门,然后就在仪门外面停住了,秦中堂传了话,另外有客,让他们先等着。
三人面面相觑,有点不太能理解。
他们三個海卫指挥使加起来在宁波府地面上算是很大了,除了知府本尊,在宁波城还有什么人能比他们更优先?
没过多久,便听到大门外面有些动静,然后又看到有人簇拥着一个怪模怪样的和尚走进来。
在仪门外等待的三个指挥使即便没见过,也能猜得出来,此人八成就是倭国派来的使节策彦周良。
也不知道海那边倭国什么毛病,总喜欢用和尚当使节。
然后就看到策彦周良没有停住,继续往仪门里面走,这就让三个指挥使心理不平衡了。
难道在秦中堂心目中,一个倭国的使节比他们三个指挥使更重要?
正在犯嘀咕时,忽然又看到在策彦周良身后,有几名仆役抬着个沉甸甸的箱子,跟着策彦和尚进去了。
定海卫指挥使马逵盯着那箱子,目测了一番,低声对其余二人说:“这箱子份量不轻,里面八成是金银财物。”
观海卫的蔡指挥也道:“倭国那边别无长物特产,但听闻倭国近年挖到了银山,那箱中想来必定是银子了。”
议论完毕,三人也都懂了,难怪秦中堂先接见倭国这个和尚使节,这是给银子面子。
秦中堂你早说啊!早知道您有这样爱好,大家不就有共同语言了吗!
马逵立即对守在仪门的秦中堂长随马二说:“烦请大爷转禀中堂,下官知道礼数了,过一会儿再来拜见!”
其余两个指挥使纷纷效仿,一起告辞离去。
这边策彦周良带着通事进了明堂,对秦中堂见过礼后,便坐下说起闲话。
不多时,就有个仆役走近了,对秦中堂耳语几句。
此后秦中堂笑了笑,“策彦和尚的来意,本中堂自然是晓得,关于下次贡期之事,本中堂也是深思熟虑过数日了。”
策彦周良连忙说了几句话,通事翻译说:“我邦甚多心向中华之人,愿以风为信,来年再访。”
秦德威却又说:“尔国今年有贡船转为盗寇,情节十分恶劣,连本中堂受了牵连,故而必须要有所惩戒!”
策彦周良急道:“那都是萨摩等地的刁民,抢到勘合后假为贡船胡作非为,与我等良民实无干系!”
秦德威叱道:“本来祖宗法度是三年一贡,本中堂念尔国向化之心,奏请皇上改为一年一期,孰料又出事故!
实在让本中堂太失望了!故而明年绝贡,以示惩戒,朝贡团还是等后年再来吧!
那些肇事者所持勘合,必定有主人家,尔国能把这些主人家的人头给我拿过来也行!”
策彦周良还想说什么,却被秦中堂送客了。
在旁边陪着会见的市舶司冯老爷忧虑的说:“今年彼辈许多人吃到了甜头,如果明年绝贡,只怕都要变为倭寇了。”
秦德威叹道:“所以就赌一把大的,看看能否把这些有贼心的倭人一网打尽,暂绝后患。”
从另一个历史时空的经验来看,所谓的倭寇是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大的。
可能第一批吃螃蟹的人尝到了好处,后面就一窝蜂的效仿开了。
如今在苗头刚起来的时候,如果就能把它狠狠掐断,然后再配合开海政策,以后情况总比原本历史要好多了吧?
冯恩又道:“你的思路我是知道的,通过继续禁海和绝贡,引诱最不安分的那些倭人或者海商为盗寇。
明年信风后如果真有数千倭寇来袭,你真能吃得下?我个人觉得,那些卫所官兵还没有我能打。”
秦德威只说了句:“应该可以吧。”
俞大猷去了广东接收广西狼兵,并搜罗和督造战船,这是绝密事项,浙江这边并没有人知道,秦中堂也不打算让人知道秘密武器和底牌。
另外,招募义乌兵马上也要开始,训练半年到八个月,应该也能用上了。
再拉拢下历史证明过挺能打的福建都司指挥卢镗,也能从福建凑一些战兵出来。
三管齐下的抄作业,对付还没有完全成了大气候的倭寇,应该不成问题。
剩下的无非就是战术细节和策略了,那也要等到明年看看具体情况再说。
冯老爷忍不住吐槽:“什么都是等明年,那你今年做什么?”
秦德威不耐烦地说:“讲过几遍了,今年主要事情没别的,就是捞钱!”
冯老爷看了看门外,讽刺说:“那几个指挥使果然懂事,都主动回去拿钱去了。”
秦德威豪情万丈的说:“如果你以为我只会贪污受贿,那就太小看我了!
你看着吧,一年之后,从长江口到珠江口,全大明最大的海上走私幕后首领就是我!”
冯恩:“......”
你秦板桥这种自豪的语气是什么鬼?你以为这是一件很骄傲的事情?
身为既得利益阶级的冯老爷第一次感到,大明对读书人过于优待了!
秦板桥这么胡作非为,大肆贪污受贿、包庇走私,只要不造反,大概也掉不了脑袋!
皇上睁开眼看看吧!没人能管得了堕落腐化的秦德威了!
上午接见完客人,秦德威中午就赴宴去了,这是正式的官方的接风宴。
昨天出席了迎接仪式的那拨人,今天同样也会出现在宴席上,反正宁波城的官绅士民代表就是这些人。
虽然昨天迎接仪式上闹得不愉快,但今天宴席场合上还是一样的虚伪客套。大家都是场面人,这点养气功夫还是有的。
酒酣耳热之际,秦中堂放下了杯中酒,对沈知府说:“众人皆以为,本中堂这次到宁波来,是因为三江口发生了大事故。”
沈知府很想说“没人这样以为”,但他不敢说,他可不是坐地虎,没有胆量顶撞秦中堂。
而后秦德威的高声道:“其实本中堂是存了考察之心,想要将幕府移驻到宁波府,与沈黄堂做个邻居!”
大堂里所有人都在注意秦中堂说话,所以第一时间大多数人都呆了一下。
秦中堂又环顾四周道:“宁波府是个好地方,诸君肯欢迎否?”
本来有点嘈杂的大堂,瞬间就安静了下来,连交头接耳都没有了。众人唯恐被秦中堂误会为雀跃欢迎,干脆就彻底安静下来。
可以说,宁波府上上下下,从官员到乡绅,没有人希望秦中堂这样的人常驻宁波。
秦中堂这级别的大佬要是来了,那所有官员岂不都成了跑腿打杂的了?
同时又让地方豪族的走私业务多了很多变数,谁会欢迎秦中堂常驻宁波?
秦德威又看向市舶司的冯老爷,冯恩却低头避开了秦德威的眼神。
请原谅!如果能阻止秦板桥你腐化堕落,身为诤友也不希望你来宁波捞钱!
秦中堂肯能是喝多了,伸出手指晃了晃,“你们这个地方,就是排外!”
老乡宦杨美璜有点不满的说:“鄙乡向来好客,四海之人多汇聚于此,客居宁波者数千人之多。
就连那诸番使节,从宁波登陆后也是宾至如归,排外又从何谈起?”
秦德威却冷笑了几声,指向今天很低调的宁波卫指挥使刘玠,“就拿这位刘指挥来说,前番三江口的事故,刘指挥就很排外!
斗殴从来都是双方的事情,既然刘指挥知道秉公办事,所以扣住了徐惟学,那么可曾扣住了另一边张时行、张启书等领头人?
只扣押外地人,却放着本地人不问,这不是排外,又是什么?”
刘指挥愣了愣,这事怎么还没算完?答道:“那张家都是受害人,而且身受重伤,需要养伤。”
秦中堂嗤声道:“果然是秉公办事!遇到群殴时,只用扣押一边就行了!而且还没有查清楚内幕,就能知道张家都是受害人!”
刘指挥还想辩解几句,秦中堂忽然又质问道:“两艘幕府官船被烧,你可曾去调查了?”
刘指挥讷讷的答话说:“尚未来得及。”
秦中堂呵斥道:“这么大事情都没有时间调查,你整天都在做什么?而且嫌疑最大的牙人就是张启书,为何不见被扣押?
外地来的船只,哪怕是官船,烧了也就烧了,不用去管?刘指挥是到底是宁波城的指挥使,还是大明的指挥使?”
刘指挥无语,他们本地人其实都做好了秦中堂拿着几千匹丝绸说事的心理准备。
大不了一起掀桌子罢了,就不信你秦中堂企图走私还敢把事情闹大。
却没想到秦中堂对几千匹丝绸基本不提,但反反复复拿着两艘被烧的官船说事。
秦德威拍案道:“简直欺人太甚啊,幕府官船被烧了,人被扣押了,也不去追查人犯!
连我这样的身份,你刘指挥也敢如此欺负!就算是屠侨、张邦奇在这里,也不敢如此对我啊!
真真是气煞我也,想不到我秦德威纵横一世,竟然在宁波府受到如此轻慢!”
刘玠只觉得憋屈,谁欺负你秦中堂了?谁又敢欺负你秦中堂?
是你秦中堂自己有毛病,从下了船开始,就摆出了受气的嘴脸!简直是受迫害妄想!
秦德威挥了挥手:“罢了罢了,本官已经把受慢待的事情上奏了,让朝廷评评理!”
混过官场的人,比如杨美璜老头突然明白了,秦德威一直在演受气是什么意思!
宁波地方势力这两年之所以对外强硬,全因为出了屠侨和张邦奇两个大佬。
但凡宁波府有点风吹草动,这两个大佬都能在朝中帮着说几句话,或者打击一下破坏宁波府安定的分子。
但如果秦中堂摆出了受气的嘴脸,那屠侨和张邦奇在朝中也不好说话了!
秦中堂是什么样的鲜明人物,朝廷里都知道。
如果连秦中堂这种人到了宁波都要受气,那朝廷中人又会怎么看待宁波?
更别说朝廷钦差和地方有冲突的话,朝廷里的人天然倾向于代表朝廷的钦差。
在这种情况下,屠侨和张邦奇如果还帮宁波本地人说话,只怕在朝廷里会被喷死。
如果没有了两个大佬的庇护,宁波府本地人的能量就少了一半!
刘玠陡然站了起来,绕过桌案,忍无可忍的叫道:“秦中堂!你这欺人太甚,岂有此理!”
秦中堂故意躲开了一下,然后叫道:“你还变本加厉的想动手?简直无法无天!谁给你的勇气?”
刘指挥:“......”
这就是传说中的莫须有?
秦中堂的亲兵冲出来,大喝道:“跪下!”
刘指挥快气炸了,克制着自己,扭身就往外走。但门口又有秦中堂的亲兵,一拥而上的按住了刘指挥。
沈知府连忙对秦德威劝道:“刘指挥在军户中甚有声望,若胡乱处置,只怕军心不稳。”
秦德威好奇的问:“怎么个不稳?”
沈知府无语,你秦中堂也是当过边镇巡抚的人,难道不知道有个事情叫兵变吗?
你自己从头到尾演了一遍,连个过硬理由都没有就随便抓人,真不怕军心出问题?
刘玠看了看宴席上,对着其余几个指挥使叫道:“同为袍泽,理当同进同退,何故视若无睹?”
宁波府一共有四卫,除了宁波城里的宁波卫,就是海岸线上的三海卫了,一般都是以宁波卫为首。
坐在隔壁的定海卫指挥使马逵叹口气,对刘玠道:“刘兄还是服个软,认个错吧,何必如此故意顶撞秦中堂?”
刘玠愕然,秦中堂给你们灌了什么迷魂汤?
他本来的意思,是想着被抓了后,就在城里弄一场官兵“哗变”。
在这种卫所体制类似于边镇的地方,搞一次军兵哗变出来太正常了,这也是刘指挥的底气。
近年来大同、辽东、宁夏都闹过兵变的,也不差宁波多一次!
本来希望其他几个指挥使也能配合点,没想到他们居然直接抛弃了自己!
如果其他指挥使都帮助秦德威,那哗变肯定没戏!
“将刘玠带下去!关起来等待流放!”秦中堂对亲兵挥了挥手,又对众人沉声道:“现在再说说收倭饷的事情,本中堂先说着,你们仔细听着!”
宁波府官绅众人终于感受,传说中的权奸气势了。
那刘指挥好歹是正三品高官,也没犯大错,就算朝廷给定罪,那也还没下来,你就直接说要流放了! 昏暗山崖洞顶,水滴滴答答砸在灰黑岩石上,经年累月形成一道凹坑。
岩石旁坐着一人,身穿玄色长袍,闭眼盘腿坐在石头上,双手交叠朝上。
——六合之内,四海经游,所生所筑,其形基成。
‘滴答’
水珠才刚刚砸在浅浅凹水坑中,声音在空旷安静山洞内被放大,悠长清脆。这时又一滴水珠在洞顶聚拢成形,停顿片刻,垂直降落,眼看着要再次砸下,旁边的人骤然伸出手,接住那滴水珠。
冰凉水珠落在掌心中,叶素睁开双眼:她终于筑基成功,在穿越过来的第十年。
十年筑基,叶素很满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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毕竟她所在的千机门穷得叮当响,连续五百年荣获修真界最穷门派之称,无一宗门能超越。整个千机门只剩一条细细的灵脉,灵气少的可怜。为了修炼,千机门弟子不得不常年去别的门派蹭灵气,这一蹭就是几百年。
五百年前千机门炼器一出,谁与争锋,五百年后,千机门打秋风‘名震’修真界。
穷是真的穷,丢人也是真的丢人。
要说起五百年以前,千机门那可是天才辈出,每炼出来一把武器都能引起各大宗门疯狂抢夺,就算是两派四宗见到千机门的人,也要客气十分。
不过……这天才太多了点,导致炼器炼到最后,一不小心把自己门派的灵脉全吸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偏峰一条细的没人要,差点被忘记的灵脉。加上没有善经营的人才,门派突然断层,辉煌数代的千机门就这么没落了,从此走上打秋风之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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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素的师父是千机门的掌门,听着光荣,但掌门这一峰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,每年分得的都只是些低级杂丹灵石,好材料全部分给了金顶峰的杨长老。
这位杨长老和无音宗掌门双修,长住在无音宗,总会带上他的弟子过去,千机门其他峰的弟子就会用各种借口去找杨长老的弟子,多少能蹭点灵气修炼。
所以掌门为了这些弟子,主动将好材料让给杨长老,虽然这点东西对方也看不太上。
叶素起身,走出山洞,周身忽然起了一道浅金色屏障,这才慢悠悠越过山洞口水帘。她从一条小瀑布内翻下来,脚步轻点岩石,刚要往九玄峰去,忽然听到前面有声音,便顿住脚步,往旁边落石躲去。
“路哥哥,我筑基成功了!”一道轻甜天真的声音传来。
叶素不由挑眉,她沉迷修炼,差点忘记今天也是女主筑基成功的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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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的,叶素不光穿越了,她还是穿书大军中的一员。
叶素不常看小说,那本书是当时研究所的师妹硬塞给她的:“师姐,这里面有个配角和你名字一模一样,建议全文背诵,以防穿越。”
叶素不爱看小说,只是研究所等数据实在乏味,她随手拿起来翻了一遍,发现全文她的名字只出现了两次,开篇出场一次,后期千机门被男二灭门时,站出来挡在掌门面前一次,结果被魔族打的神魂俱灭。wwω.ЪiqíΚù.ИěT
然后……她一觉醒来就成了书中的叶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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