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记住,有消息要马上来报给我。”
“雁儿姑娘,别院已经有消息咧,昨夜杨知事一家已收拾妥当,正在套马车……”
“他们用过饭启程吗?”
“这小人就不知咧。”
“去问问别院的厨子,这串钱你先拿着,快去快去。那个……门房看到有人来拜访了吗?”
“没有,小人这就去候着……”
雁儿要问的太多,她也记不住,于是拿出一张小纸条看了两眼,继续打听起各种消息来。
“西院的花匠是哪个……太宁先生到公房了吗?”
“还没有,太宁先生的小孙儿把墨水泼到什么名画上了,先生正在教训孙儿,哭得厉害咧。”
“江汉先生呢?何时去送杨知事?”
“江汉先生累病了,才起,该是一会还要过去……”
“好吧,把那谁……哦,煎药的董婆婆,把董婆找来……还是我去吧,凤儿,你在这等消息,我去把董婆带给大姐儿。。”
这小婢子平素懒散的很,近来做这些事竟是非常有干劲,提着裙子便跑得飞快,风风火火的样子……
~~
客院当中,敬铉还在骂敬侃。
他平日里最疼这个小孙儿,但今日被污掉的画作本是要带去送给元好问的,难免生气。
敬铉与元好问同榜,金国兴定四年进士及第,私交甚笃。
若金国不亡,也许以后两人也会有政见不合的机会。但不等他们在官场上施展才华,已是破国灭家。
两个同年一起成了遗民,交情更深。
看着手中的画,敬铉骂着骂着却渐渐走了神,想到了金国皇室被蒙古赶灭杀绝、必无复国的可能,想到如今故友凋零……只觉活得也太苦涩了些。
“我这一代人呐,苟活于世……”
敬铉喃喃着,丢下懵懂无知的孙子,迈出了小院子,只见扫地的仆役正在探头探脑的向这边看来。
敬铉缓缓招了招手,道:“不必探了,老夫告诉你罢了……今日老夫确实要会客。”
“先生,小人……小人……”
那扫地的仆役极为惶恐,吓的脸无血色。
“去吧,领点赏钱。”
敬铉迈步便走,一边苦笑着摇了摇头,喃喃自语道:“于嗟女兮,无与士耽……”
许多事他看得分明,但除了这句感慨,并不多说什么,毕竟是东主家的内宅之事。
一路到公房,只稍坐了一会,果然有人上前禀道:“太宁先生,有客来拜访。”
“去把五郎也请来吧……”
~~
“太素坐……老夫还以为李瑕会亲自过来。看来他无此胆魄,让人失望啊。”
白朴不敢回应,作了一个揖,在椅子上坐下。
敬铉问道:“你昨夜见到李瑕了?”
白朴道:“今早见了,他看到城内停止了搜捕,才来见我。”
“依他的条件,杨果马上便动身了。”
“是,李瑕也说敬公守信。请打开城门,他再去一趟开封,安排他的人撤出刘家。”
敬铉道:“放他出了城,他不遵守承诺又如何?”
“张家快马传信,两日内便可让阿蓝答儿在刘家找到史樟,彼时杨公才到寿州。对双方都稳妥。”
“就这般安排吧,半个时辰后我们会打开北城门。”
“是。”
公事谈完,白朴又说起私事,恭敬问道:“不知可否放晚辈出城?晚辈还需赶回获鹿寓舍。”
敬铉道:“太素且等两日,待此间事了,老夫与你一道去见裕之。”
“谢敬公。”
“你若再见到李瑕,告诉他,老夫想与他谈谈……些许私事,何时何地可由他来定。”
“晚辈一定照办,但只怕李瑕不会再来见晚辈。”
……
张弘道至始至终坐在那捧着汤药喝着,一言不发。
待白朴离开,敬铉道:“今晨李瑕见了白朴,五郎若派人盯着,可捉得到他?”
“捉不到,只这两句话,丢张纸条亦可。李瑕之所以还让白朴传话,无非是试探我们的诚意罢了。”
“半个时辰后李瑕会从北门出城,五郎可要暗中派人捉捕?”
张弘道摇了摇头,道:“到开封传话亦是小事,李瑕随意派个人去即可。之所以这般说,依旧是在试探。李瑕必还留在亳州城内,观察我们是否派了人手。”
“是啊,往常以为此子做事大胆,如今看来竟是谨慎非常。”
“他比之前不同了。”张弘道叹道:“去岁还只会杀人,如今已会权衡利弊、联络各方势力……也更惜命。”
“他进益了。”
“更难对付了。”
“何必总想着对付他?便是对付了他,所得几何、所失几何?兵法云‘上兵伐谋,其次伐交,其次伐兵,其下攻城’,为人处事亦是如此。”
张弘道沉默着,眼中泛起了沉思之色。
他一向自觉聪明,今日却难得有了反省。
“诸事拜托先生可好?我去见见大姐儿。”
敬铉抚着长须点了点头,笑道:“五郎也进益了……”
~~
“大姐儿在吗?”
“见过五郎,在那边亭子里……”
张弘道点点头,缓步过去。
绕过花木,只见周淑正在与张文静说话。
“无论如何,昨日之事谢过大姐儿了。”
“嫂子客气了,举手之劳罢了。”
周淑转过身,正见张弘道过来,慌了片刻,又显出温婉的笑容,上前柔声道:“官人今日怎有空过来?”
“事情解决了。”张弘道难得笑了笑,眼神比平时释然了许多。
“那就好,官人太辛苦了。”
“你先回去吧,我与大姐儿聊聊……对了,今日我会早些回来。”
周淑有些欣喜,道:“那妾身备些好菜等官人。”
“嗯。”
那边有几个张文静的婢子从远处跑过来,站在那似有话说,却不敢上前。
张弘道走进亭子,扫视了她们一眼,道:“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做什么。”
“哪有做什么。”
“你打算借着给江汉先生送药为名,趁他给杨果送别之际,混入杨家的车马。”
既然被看出来了,张文静也不否认,她大大方方看向兄长,道:“父兄挑的那些人我都不喜欢,我的夫婿要由我自己挑。我认定了……李瑕。”
“所以呢?”
“我要见他一面,告诉他我的心意,让他娶我。”
纵是北地豪门之女,张文静白皙的脸上也是泛起红晕,她偏了偏头,稍抿了一下唇。
有些大胆,也有些羞。
见自家漂亮的妹妹这般姿态,张弘道反而有些生气,问道:“你还要随他私奔不成?”
“私奔是傻姑娘才做的事。我要名正言顺地嫁他,将他留下。”
“呵,就不怕牵连到家里?”
“五哥没办法,他总有办法的。”
张弘道叹息了一声,负手看着湖面。
张文静却比他还要有坦然,问道:“五哥能帮我吗?”
这问题听起来很天真。
像是一个姑娘被冲昏了头,眼里只有自己的小情小爱,旁的都看不到……
但张弘道默立良久,竟是缓缓道:“好。”
张文静也是惊喜万分,没想到她五哥今日既是这么干脆。
她开心不已,忙行了个万福,眼睛里满是得意与憧憬。
“谢五哥。”
~~
“要见李瑕不难,他肯现身便可以。今日杨果出城,李瑕必定会在暗中观察,我们未必能搜得到他,却能让他主动来见我们。”
“对,从军民万户府到南城门这条道上,选一个他必定能看到之处?”
“锦楼,你我兄妹不带护卫,仅二人登楼备酒,他会明白我们有事要与他谈。”
“五哥就不怕他对你不利?”
“何惧之有?” 昏暗山崖洞顶,水滴滴答答砸在灰黑岩石上,经年累月形成一道凹坑。
岩石旁坐着一人,身穿玄色长袍,闭眼盘腿坐在石头上,双手交叠朝上。
——六合之内,四海经游,所生所筑,其形基成。
‘滴答’
水珠才刚刚砸在浅浅凹水坑中,声音在空旷安静山洞内被放大,悠长清脆。这时又一滴水珠在洞顶聚拢成形,停顿片刻,垂直降落,眼看着要再次砸下,旁边的人骤然伸出手,接住那滴水珠。
冰凉水珠落在掌心中,叶素睁开双眼:她终于筑基成功,在穿越过来的第十年。
十年筑基,叶素很满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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毕竟她所在的千机门穷得叮当响,连续五百年荣获修真界最穷门派之称,无一宗门能超越。整个千机门只剩一条细细的灵脉,灵气少的可怜。为了修炼,千机门弟子不得不常年去别的门派蹭灵气,这一蹭就是几百年。
五百年前千机门炼器一出,谁与争锋,五百年后,千机门打秋风‘名震’修真界。
穷是真的穷,丢人也是真的丢人。
要说起五百年以前,千机门那可是天才辈出,每炼出来一把武器都能引起各大宗门疯狂抢夺,就算是两派四宗见到千机门的人,也要客气十分。
不过……这天才太多了点,导致炼器炼到最后,一不小心把自己门派的灵脉全吸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偏峰一条细的没人要,差点被忘记的灵脉。加上没有善经营的人才,门派突然断层,辉煌数代的千机门就这么没落了,从此走上打秋风之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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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素的师父是千机门的掌门,听着光荣,但掌门这一峰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,每年分得的都只是些低级杂丹灵石,好材料全部分给了金顶峰的杨长老。
这位杨长老和无音宗掌门双修,长住在无音宗,总会带上他的弟子过去,千机门其他峰的弟子就会用各种借口去找杨长老的弟子,多少能蹭点灵气修炼。
所以掌门为了这些弟子,主动将好材料让给杨长老,虽然这点东西对方也看不太上。
叶素起身,走出山洞,周身忽然起了一道浅金色屏障,这才慢悠悠越过山洞口水帘。她从一条小瀑布内翻下来,脚步轻点岩石,刚要往九玄峰去,忽然听到前面有声音,便顿住脚步,往旁边落石躲去。
“路哥哥,我筑基成功了!”一道轻甜天真的声音传来。
叶素不由挑眉,她沉迷修炼,差点忘记今天也是女主筑基成功的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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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的,叶素不光穿越了,她还是穿书大军中的一员。
叶素不常看小说,那本书是当时研究所的师妹硬塞给她的:“师姐,这里面有个配角和你名字一模一样,建议全文背诵,以防穿越。”
叶素不爱看小说,只是研究所等数据实在乏味,她随手拿起来翻了一遍,发现全文她的名字只出现了两次,开篇出场一次,后期千机门被男二灭门时,站出来挡在掌门面前一次,结果被魔族打的神魂俱灭。wwω.ЪiqíΚù.ИěT
然后……她一觉醒来就成了书中的叶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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