聂仲由像是失了魂,傻坐在那看着湖面。
高长寿看着白苍山与洱子的尸体,眼中满是悲色。
李瑕拍了拍他的肩,叹道:“把他们放湖里去吧。”
听这一句话,刘金锁忍不住恸哭起来。
这相貌凶恶的魁梧大汉哭起来哇哇大叫,跟孩子一样。
看李瑕俯身去动洱子的尸体,高长寿伸了伸手,高明月拉了拉他,轻声道:“二哥,先治伤吧……”
李瑕于是把洱子放进龙湖,又转向白苍山。
“我来!”
刘金锁已抢上前,抱着尸体缓缓放进龙湖,哭得愈发厉害……
见众人都在治伤,韩承绪示意了韩巧儿一下,操起船桨默默划船,直到离岸边更远,方才看了看聂仲由,又转向李瑕,问道:“该往哪划?”
这句话问得很小声,韩承绪开口时还缩着脖子,显得愈发卑微。
他仅存的那点名门风范也不见了,像是觉得自己一个老朽之人拖累了他们,因此毫无底气。
李瑕正在沉思着什么,闻言转头四下一看。
“这湖上有些小岛,去歇养一下吗?”林子问道。
“不。”李瑕道:“拖得越久,他们包围得越密。很快就会有船只和水性好的敌人追上来,我们得立刻突围。”HTtρs://Μ.xЪīqiκυ.com
“立刻突围?”林子道,“可大家都受伤了,我们连马匹都丢了。”
他只觉得若要立刻突围,还不如不上船、一开始就骑马突围。
李瑕道:“正因为这样,所以敌人也想不到我们会突围。这次是我们袭击他们。我们占据主动,才可以选择他们最薄弱的地方。”
“好。”高长寿径直问道:“走哪里?”
李瑕伸手沾了沾血,在船板上画了画。
那是一个“田”字。
“龙湖就像这个田字,分为四片水域,我们如今在东湖。”他指了指“田”字的右上角。
“他们要包围我们,不必包围整个龙湖,人手也没么这多,他们只要包围东湖就够了。而东湖的北面、东面,这两个方向的兵力最多。”
“对。”
李瑕又在“田”字中间一指,道:“哪里兵力少呢?这里,东湖和柳湖之间的堤道;这里,东湖与南台湖之间的堤道。”
“堤道狭窄,他们必然不会布置太多人手,我们冲过去?”高长寿道,“去哪边?西还是南?”
“西,柳湖。他们是从北面追击过来的,潜意识里会以为我们想向南逃,于是像这样……把人手由北边、绕着湖的东面一路追下来,再包围南面的堤道。而西面是最薄弱之处。”
“好,我们跳到柳湖,再向西逃,想办法甩开他们。”
刘金锁探过头,问道:“那船怎么办?在柳湖没有船……”
“搬过去。”
“哦。”
众人又沉默下来。
他们都带着伤,也都很疲惫,开始思考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。
“但就算从柳湖登岸,也没了马匹……”
“至少跳出了包围……”
“……”
李瑕闭上眼,回忆起了他的老教练。
他开口,缓缓说了起来。
“数不清的敌人正在对我们围追堵截,我知道大家都受伤了,也知道这个计划非常冒险。我们确实可以找个小岛歇一歇,一两天内可能都是安全的。但暂时的安全,只会让我们陷入更危险的处境。我的宗旨就是……逆境之中没有退缩,只有抬头迎上、全力以赴。”
他语气很平静,仿佛这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……几个老弱病残在重围中杀出去,很简单。
聂仲由听了,手突然抖了一下,转头看向李瑕,眼神复杂。
“哥哥,杀出去吧,大不了就是死。”刘金锁道。
“好。”
几人又商议了具体的细节,小船在湖面上打了个转,往西边划去。
……
“哥哥,你还有哪里伤了?”林子裹好聂仲由背上的窟窿,又问了一句。
聂仲由低头一看,只见腹上插着一根断掉的矛尖,血还在汩汩而流。
因他浑身是血,林子此时才看到这处伤,有些慌起来,问道:“伤……伤到内脏了吗?”
“没有,找机会再治吧。”
“好。”林子颤声道:“万一拨了,血止不住就不好了……”
聂仲由没理他,伸手入怀,掏出一个沾满血的小包裹,递在李瑕面前。
“这是什么?”李瑕问道。
“文书、信令。”聂仲由道:“若我死了,你带着这些人回去吧,让林子带你去见右相,你想要的职位,右相会给你。”
“好。”
对于李瑕而言,这没什么好推脱的,他这个冠军打算认真活下去。而聂仲由只是普通人,死在他面前也很正常。
而且他看得出来,聂仲由的伤势比表面上严重得多。
林子却已要哭出来,又道:“哥哥……”
“闭嘴,以防万一而已。”
李瑕打开包裹看着,问道:“我们到宛丘的消息和假身份都泄露了,谁出卖的?”
聂仲由喃喃道:“有可能是田奎……但我不明白,他为国效力十五年,为何会出卖我们?许是被捉了,许是不小心走漏了风声。”
“田奎是怎样的人?”
“具体的我也不了解,但他多次在暗中为我大宋传递重要情报,仅我知道的,淳祐六年、十年、十二年,他都曾探得蒙军消息给余都帅。虽籍籍无名,却着实劳苦功高……”
李瑕看着手中的文书看了一会,忽问道:“你信得过程凤台……哦,程元凤的人品吗?”
聂仲由皱了皱眉,因他直呼右相名讳而深感不悦。
“右相清风劲节,绝不容诋毁。”
“人品可以是吧……”李瑕喃喃了一句,又问道:“讲信用?”
聂仲由眉头一皱,真的有些生气了。
他脸色愈发有些苍白。
李瑕道:“开封的事,具体怎么办?”
“什么?”
“你如果死了,我要怎么样把开封的事情办完?若带了情报回去,程元凤能给我兑现他的诺言吗?”
一旁,听着他们对话的众人皆是一愣,纷纷转头看向李瑕。
现在这样的情况……竟还要去开封吗?
疯了不成?
林子张了张嘴,喃喃道:“可,我们被人卖了啊……”
他想到死去的刘纯,嘴里剩下的话却说不出来,心中满是怨忿与悲凉。
李瑕却只是“哦”了一声,事不关己的态度,仿佛在看别人家夫妻吵架一般。
“我只管程元凤守不守信用?”
聂仲由似乎很惊喜,本已萎靡的精神又振奋起来,道:“右相一诺千金,若你能办成此事,便是一个副统制也可由你……”
“我不要副统制。”李瑕毫不犹豫打断,有些固执地道:“说过了,一个独自领兵的地方武将职位。”
他提高了些声音。
韩承绪听了,转过头深深看了李瑕一眼,又低下头沉思着什么。
高长寿则是看向天边的夕阳,那是他故乡大理的方向,他微不可觉地叹息了一声。
“绝无问题,我以我全家性命担保。”聂仲由已指天起誓,眼中泛起绝然之色,向李瑕道:“开封之事,你……”
李瑕抬手阻了阻他,道:“你若死了,事情我看着办。但你若未死,接下来都听我的。如何?”
“好。”
聂仲由是在生死边缘摸爬滚打汉子,说话毫不含糊,干脆利落一个字。
“好。”李瑕像是勉为其难地谈了一桩交易。
他又扫视了众人一眼,道:“你们都听我的吗?”
“好。”
“就听李兄弟的!”
“先由你指派便是。”
“好!”
末了,还有韩巧儿细声细语补了一句,“我本来就最听李哥哥的。”
李瑕见了众人反应,方才点点头,向聂仲由道:“说吧……” 昏暗山崖洞顶,水滴滴答答砸在灰黑岩石上,经年累月形成一道凹坑。
岩石旁坐着一人,身穿玄色长袍,闭眼盘腿坐在石头上,双手交叠朝上。
——六合之内,四海经游,所生所筑,其形基成。
‘滴答’
水珠才刚刚砸在浅浅凹水坑中,声音在空旷安静山洞内被放大,悠长清脆。这时又一滴水珠在洞顶聚拢成形,停顿片刻,垂直降落,眼看着要再次砸下,旁边的人骤然伸出手,接住那滴水珠。
冰凉水珠落在掌心中,叶素睁开双眼:她终于筑基成功,在穿越过来的第十年。
十年筑基,叶素很满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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毕竟她所在的千机门穷得叮当响,连续五百年荣获修真界最穷门派之称,无一宗门能超越。整个千机门只剩一条细细的灵脉,灵气少的可怜。为了修炼,千机门弟子不得不常年去别的门派蹭灵气,这一蹭就是几百年。
五百年前千机门炼器一出,谁与争锋,五百年后,千机门打秋风‘名震’修真界。
穷是真的穷,丢人也是真的丢人。
要说起五百年以前,千机门那可是天才辈出,每炼出来一把武器都能引起各大宗门疯狂抢夺,就算是两派四宗见到千机门的人,也要客气十分。
不过……这天才太多了点,导致炼器炼到最后,一不小心把自己门派的灵脉全吸得干干净净,只剩下偏峰一条细的没人要,差点被忘记的灵脉。加上没有善经营的人才,门派突然断层,辉煌数代的千机门就这么没落了,从此走上打秋风之路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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叶素的师父是千机门的掌门,听着光荣,但掌门这一峰并没有得到什么好处,每年分得的都只是些低级杂丹灵石,好材料全部分给了金顶峰的杨长老。
这位杨长老和无音宗掌门双修,长住在无音宗,总会带上他的弟子过去,千机门其他峰的弟子就会用各种借口去找杨长老的弟子,多少能蹭点灵气修炼。
所以掌门为了这些弟子,主动将好材料让给杨长老,虽然这点东西对方也看不太上。
叶素起身,走出山洞,周身忽然起了一道浅金色屏障,这才慢悠悠越过山洞口水帘。她从一条小瀑布内翻下来,脚步轻点岩石,刚要往九玄峰去,忽然听到前面有声音,便顿住脚步,往旁边落石躲去。
“路哥哥,我筑基成功了!”一道轻甜天真的声音传来。
叶素不由挑眉,她沉迷修炼,差点忘记今天也是女主筑基成功的时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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是的,叶素不光穿越了,她还是穿书大军中的一员。
叶素不常看小说,那本书是当时研究所的师妹硬塞给她的:“师姐,这里面有个配角和你名字一模一样,建议全文背诵,以防穿越。”
叶素不爱看小说,只是研究所等数据实在乏味,她随手拿起来翻了一遍,发现全文她的名字只出现了两次,开篇出场一次,后期千机门被男二灭门时,站出来挡在掌门面前一次,结果被魔族打的神魂俱灭。wwω.ЪiqíΚù.ИěT
然后……她一觉醒来就成了书中的叶素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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